在日本街头，白发苍苍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随处可见。六七十岁仍在打工，既折射出日本人口老龄化的严峻现实，也让遍布各地养老院看似“生意红火”。事实上，国内对日本养老行业的讨论从未停止。十年前《中国证券报》就称其为“支柱产业”，但真相如此吗？
1、日本养老行业：规模大但盈利薄弱
在日本社会，养老服务的实体存在感很强。走在东京老城区，几乎每500米就能看到一家老年护理机构。这些机构多以养老院或上门照护形式存在，门口常贴着招聘短期护工的广告。
作者在日本租住公寓附近的“上门照护”机构
作者在日本租住公寓附近的“上门照护”机构养老议题在日本社会也备受关注。近期在中国因女性主义研究而广受关注的前东京大学教授上野千鹤子，其5月31日在东京讲座的主题便是：“打造独居老人能安心呼救的社区”。
从人口规模上来看，日本的养老需求毋庸置疑。截至2024年，日本65岁以上的老人达到3625万，占总人口比例30%以上。但行业的盈利能力却出人意料：2024年第四季度，社会保障与养老照护行业收入仅占日本服务业总收入的4.21%。
为何规模与收益不匹配？关键在于日本养老服务以政府主导为主。
据《日本养老看护服务体系的重构》研究，虽然日本政府鼓励民间市场参与经营上门看护和日托中心，但对市场准入和服务价格实行严格管控，比如管控看护服务价格，禁止任意收费，机构竞争主要依靠服务质量而非价格。
结果是养老行业利润率极低：根据2023年一项以全日本16008所养老护理保险定点养老机构为对象的调查显示：养老行业各种服务内容的平均纯利润率，仅为2.8%。这样的微利状态，使得日本养老行业公益属性远大于商业吸引力，对资本而言魅力有限。
2、传统行业仍支撑日本前行，IT增长迅猛但体量小
那么，支撑日本经济的“定海神针”又是什么？综合各类文献，制造业、零售业和房地产业对日本经济的支撑作用依然显著，对GDP贡献可观。尤其是制造业，无论是1997年还是2021年，始终是GDP占比最高的行业。日本经济产业省（职能涵盖我国商务部与工信部）官员也明确表示：“制造业在经济中发挥着核心作用。”
然而，这三大传统支柱尽显疲态。日本长期对外著称的工匠精神，并不能让制造业焕发青春。小川研究所研报显示，制造业在近30年来持续萎缩，零售业和房地产业的增长速度较为缓慢。
就业数据印证了这一趋势：制造业就业人数从1348万降至1044万，建筑业从701万降至464万。近30年来，制造业与建筑业的就业人数和GDP总量双双下滑，日本传统行业的光环，正逐渐褪去。
与上文提到的养老相关的卫生、健康和社会服务业，25年来新增500多万人就业。这说明，养老行业虽然利润低，但是需求量大。
近年来推动日本GDP增长的新动力，则主要来自高科技领域。
除了医疗保健，科技服务业、情报通信业（对应我国的IT行业）在日本发展迅速。但规模仍难敌传统行业，以IT产业为例，2021年仅占全国GDP份额的5%，不足制造业的五分之一。
相较于中美的迅猛发展，日本IT行业发展滞后。中国信通院最新的《我国互联网上市企业运行情况》显示，全球互联网上市企业前30强中，美国占19家，中国有8家，日本竟无一上榜。
这常被归咎于日本IT界的“加拉帕戈斯化”现象——日本IT业过于注重本土化需求，形成封闭的市场环境，导致其技术和产品，未能与全球市场接轨，最终错失国际竞争的机会。
这种“加拉帕戈斯化”现象，在日本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举例来说，在日本，大部分人结账时仍习惯使用现金。“现金为王”的环境下，日本对于现金找零的自动化研究，可谓是登峰造极。
现今，许多日本超市，都应用上了一种“自助找零机”。顾客投入纸币或硬币，机器瞬间精确找零，无需人工操作。
一种自动找零机，购物后塞入纸币或投入硬币，就能迅速找零。图源：スマレジ
这种极致的技术创新，却只服务于单一的现金场景，是“加拉帕戈斯化”的典型缩影——精深，但高度本土化。
意识到问题后，日本政府正积极推动变革。以经济产业省牵头，面向传统行业的数字化转型正在全国铺开。根据经济产业省的报告《迈向日本数字化社会》其目标是：利用IT技术和现实中产生的数据，赋能如制造业和零售业这样的产业。提高生产运营效率，创造新的附加值，从而实现经济增长。
一面是养老行业规模庞大，却盈利艰难；另一面，传统产业渐显疲态、新兴产业虽快却小，且面临转型挑战。人口剧变与产业转型，日本正身处双重十字路口。它应对老龄化的经验教训，寻求数字突破的努力，值得面临同样课题的国家深思。未来之路如何走通，考验着这个老龄化先行者的解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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